悲情中的真情———读《许三观卖血记》有感

期次:第256期    作者:化学1401曹炜琦   查看:21

  在读这本书时,我的脑海中时时浮现出那部2012年上映的香港电影《桃姐》。男主人公在“桃姐”生命的最后时间,在点滴中展现出了对她如同对母亲般的关怀疼爱。全片不见落泪,却溢满温情,拒绝煽情且不落窠臼。
  影片关注一个普通人在晚年所见的社会的现实与冰冷,以自然而严谨的视角向社会发问,使观众感受温暖与沉重。
  这种情感的克制,以温柔至残酷的笔触书写现实,正是我在《许三观卖血记》中再次看到的。
  卖血这一行为贯穿了许三观的一生。他的第一次卖血为他提供了讨老婆的资本;第二次卖血化解了儿子犯下的过错;第三次卖血为他赢来了与老情人的温存;第四次卖血让儿子在大饥荒时吃上了炒菜……在他的一生中,抽血的粗针头十一次戳进他的臂膀。于许三观而言,卖血绝不是人走向绝路前的无奈之举,反倒每次都为他和他的家庭带来惊喜。医院血店的主管医生总是趾高气昂,以无上的姿态轻蔑卖血者。而许三观每每听到自己可以卖血,看到自己的血液被封存时,他从未感到生活的无尽苦楚与现实的万般残酷,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认同感和成就感。也许他一开始就认同了四叔的话———“平时干活挣的只是不让自己饿死,卖血的钱才能够娶媳妇和盖房子。”
  荒诞,以务农为业的人竟以出卖鲜血为生。
  荒诞得使人发笑,笑后却又因这血腥粘稠的黑暗感到悲凉。
  还好,余华在叙述中努力克制着烟霾的释放,容许黑暗中露出一丝朴素的光亮。纵然许三观的故事荒诞,但这荒诞的种种都建立在人们熟知的中国传统家庭、社会体系上。许三观对待妻儿,似乎总隔着心气儿。但关键时刻,他仍以一种近乎于天性的勇敢,撑起了一家之主的重担。妻子许玉兰,婚前爱挥霍,钟情于零嘴,婚后也能茶米油盐,在菜场与菜贩锱铢必较,就连遇事撒泼,都先忙完家务才不紧不慢地坐上门槛。
  大饥荒中,许三观给儿子们“说炒菜”的情节是本书的一个小高潮。许三观讲得眉飞色舞,儿子们也听得津津有味。余华刻意营造出如是温馨美好的画面,让我们在快要忘记其所处的疾苦处境时,再一次受到灵魂震撼。
  正如此,《许三观卖血记》所呈现出的,是在阴暗中夹缝生存的光,和灿烂中肆意蔓延的暗。在光与暗的无限纠缠中,读者逐渐在悲观和残忍而不造作的故事里,被人性的真善所打动。
  余华曾说:“巴赫的《马太受难曲》用非常简洁的东西,却表达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主题。这是我的梦想。”在这本书中,我感到了他别具匠心的“举重若轻”。不仅在于主人公许三观嬉皮笑脸而又倔强地用鲜血应对生活的艰难,更在于作者在写作时平静的笔触,蜻蜓点水般熨平时代的褶皱。他努力地削弱着本书的历史感,让读者在阅读中能够去审视思考而不是同情。以这样空灵的文字对社会的浩劫平静地叙述过去,不粗糙反而更显精致。其中所蕴含的情怀可能比愤世嫉俗的文字更为深刻。
  在全书的结尾,年迈的许三观已不再渴求卖血所得的35元,但当他得知自己的血已经卖不出去时竟任由浑浊的泪水在脸上织成了网。
  他究竟为何而哭?
  或许是因为胜利饭店里不再会有人拍着桌子,向店员叫喊:“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温一温。”